倾花离辞

水晶灯照射下的宴会厅，来来往往的宾客盛装出席，乐队演奏着优雅的乐章，场面盛大得像新年。

鼬熟练地与生意伙伴客套着，说些过分礼貌的带官腔的话。望着鼬的背影，那股令佐助介意的抹茶的味道，越来越浓，浓郁得要溶到他的酒里去了。少年微斜眼撇着嘴望着鼬的背影，发丝挡住他俊郎的眉目，沉在阴影里，任谁都看出来佐助神情不快。

佐助很多次想开口问鼬关于那个omega的事，可是无奈鼬被一群客人包围着说话敬酒，他找不到机会。

“咦，佐助君，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板着小帅脸呀？来来来，你十八了，跟我干一杯！”

一个打着饱嗝的肥胖男人拉着佐助就要往他本来就半满的高脚杯里添酒。佐助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深红色的昂贵液体已经灌满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这种场面，真是麻烦又不好拒绝。

佐助拿起酒杯才饮了一口，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鼬突然几次将他的杯子从手中取下，佐助顺势抬头与自己距离过近的鼬，抹茶的甜香从他的领口溢出。鼬抬起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礼貌地对对方说：“真是抱歉，我弟弟刚刚成年，不宜喝那么多酒，不如我这个做兄长的代他陪兄台一饮吧？”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佐助看着鼬熟练优雅地举杯将那一杯殷红的液体喝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佐助觉得鼬像是喝下去了一杯浓厚的血一样。佐助心想，他并不喜欢酒的味道，而偏爱甜食的鼬应该也不会喜欢的。可这么久以来，鼬都不得不这样吗？真是难为他了。

敬酒的人一波一波的，看着鼬与佐助这两个主人公的眼神，像是瞄准了靶心的弓箭，生怕一个失神就错过了与这两个宇智波家的大人物敬酒的机会。

作为家主的鼬也意料之中地被灌了很多酒。事实上鼬不用喝那么多，只是他除了喝完自己的，还帮佐助和父亲挡酒。有了鼬撑场子，佐助缓缓向后退去，坐在席位上。宴会暖色的灯光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犹如幻影一般，都成了宇智波鼬的背景墙。而佐助眼中的鼬像是被打了聚光灯一样，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远处，鼬喝酒时滚动的喉结好像羽毛轻轻挠着佐助的神经一样。佐助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在刚刚的一瞬间，有一种怪异的冲动涌向下身。明明自己还没有喝酒，为什么却感觉身体都炙热了起来？

鼬一直以来都会扛起一切社交任务，佐助也从来都是这样在一旁看着他。可是今天，鼬向来笔挺的身形有些摇晃，脸色很红，好像醉了，也好像在压抑什么痛苦。

只是，兄长的表情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冷静，说出口的话也一点儿也不像醉酒之人那样的胡言乱语。站在兄长身后的佐助并不知道，鼬的冷静，是疼出来的。

Omega发情期抑制剂的第一条明确写了，禁止饮酒，可是鼬照喝不误，药也照用不误。

因此，几乎每一次发情期却需要喝酒的情况下，鼬所有的冷静，都是疼出来的。来自鼬后颈腺体的剧痛悬梁刺股般，打捞他被酒精淹没的理智。痛就是他的醒酒剂。不开玩笑地说，鼬饮下每一滴酒都在消耗着健康。他在生命表演一个完美无缺的alpha。

佐助并不知道这些，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那个强大到无可比拟的alpha举着酒杯与别人谈论的背影。他似乎永远没有破绽……不，他现在也有了破绽，他的破绽是他身上那股omega的抹茶香。想到这里，佐助又有些失望难过起来，嘴角下垂。他想象着鼬与那个omega在一起时，会温柔地在对方鬓角嘶摩，而那个omega或许会听到他的哥哥最妙曼的情动时的喘息。

天啊，鼬的喘息，只要想想，就令人头脑发热了。

佐助的脑子里一团糟乱，一会儿嫉妒一会儿渴望地眼神有些怨念地看着鼬。而到了宴会尾声的时候，佐助那个文质彬彬的哥哥有些突兀地对嘉宾们说了一句“失陪”，然后匆匆转过身来。

起初佐助一直注视着鼬的背影和侧脸，并没有看出鼬有什么不妥，可是鼬转过身的一瞬间，佐助从他正面的、低着头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慌张和痛苦，而对方的手有些不适地抬起，捂着胸口，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这样不舒服的神色在鼬的脸上十分罕见，好像沙漠下暴雨一般稀奇。是什么让鼬露出这样的表情……？佐助心想，隐隐担忧起来。他起身伸出胳膊想要去扶鼬一把，可鼬并没有撑他的手，而是径直向台阶上方走去。

佐助就感觉到这个身着高级西装的男人踉跄又迅速地略过自己时，一股微苦带甜的馥郁的抹茶味飘过去，刺激着自己的鼻尖。少年又蹙眉了。

劲风略过佐助的脸，alpha少年不得不承认，那个令人讨厌的omega的味道，那个占有过鼬omega的味道……竟然出人意料地好闻。

转念又一想，那一定是个骚货，不然怎么能把鼬这样定力比摩天大楼还稳的人给勾走了？抹茶蛋糕啊，确实是鼬会喜欢的类型。佐助心里一酸，握紧了拳头追上了鼬，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问个究竟。

不管是个什么东西，抹茶蛋糕还是草莓蛋糕，或者可能最有竞争力的三色丸子味的omega，也不能把他的宇智波鼬抢走。

宇智波鼬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这么想着，佐助三两步跳上了台阶，跟上了鼬急促凌乱的步伐。

宇智波鼬虽然走得很快，但是依然保持着笔挺的背脊，在许多人看来，这个优雅完美的alpha可能只是需要去使用一下卫生间。然而宇智波佐助看到的却是，鼬上了三楼，走到转角后的暗处，突然单手撑住了墙吃力地弓着身体，像是快要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宇智波大宅一楼、二楼都有卫生间，可是三楼以上是完全私人的，只有家里人才会使用。而鼬会在如此急促又迫切的情况下还跑到三楼来……佐助担忧地定在不远处。自己的信息素控制得很淡，因此空气之中只剩下鼬身上那股永远不浓不淡的alpha墨水气味与那股属于omega的越来越浓的清香抹茶。

佐助嗅了嗅，抹茶味还在放大，像是抹茶蛋糕上一层的漂亮地正在融化的茶色淡奶油一般，闻起来十分可口。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特的想法……难道，难道鼬把那个omega带到家里来了？

佐助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山崩地裂般的动摇。如果鼬偷偷把情人藏在了家里，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或许很快就要公开关系了，或许是带到家里明天就要和父亲母亲请示结婚的事宜……然后……然后……

佐助不想想下去了，他很生气，整个人直直地站着，满脑子的心事。以至于佐助没观察到站在暗处扶着墙的鼬掏出一瓶药片，瓶口直接往嘴里倒入药物的场景，大量的白色药片进入口中，鼬吃力地吞咽着，忍不住咳嗽出声。这样的动作对鼬来说这是在太过不雅了，可他不能再放任自己身上的omega信息素为所欲为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穿帮了。

佐助没有走向前，鼬似乎也还没有看见他。佐助看到鼬不明晰的影子在阴影里整个都靠这墙，然后过了片刻，突然地愈发猛烈地咳嗽起来，沙哑而克制的声音并没有办法掩盖鼬的虚弱和痛苦。

意识到鼬大约是身体极其不舒服，佐助快步走上前去想要看看鼬怎么了，可是还没近身，鼬敏锐的属于omega的鼻子就嗅到了佐助身上那股强大的alpha的气息。

宇智波鼬感觉浑身上下的omega细胞都像被激活了一样，兴奋地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他的本能告诉他，去拥抱那个人，然后一切痛苦都会烟消云散，他会给你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快乐。

去啊，去啊——

然而……鼬用手指狠狠地压着脖颈的腺体，踉跄地撑起身子，逃也似的向最近的卫生间里跑去。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极了，可是他不敢去看自己的表情——那一定是非常感性的、渴求的、糟糕的表情。

鼬迅速地打开门，然后反手要将门关上后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就开始呕吐，药片与红色的液体——不知是酒还是血的液体一滴呕出来。鼬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外倾倒着，心想这具omega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洗手台的水龙头带走了凌乱的一切，鼬用水泼了一把脸，尽力地呼吸着，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是的，他刚刚看到了佐助，而佐助身上那一股alpha的大海的气息，犹如一双手扼住了他的脖颈，令他的理智防线濒临崩溃。鼬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狼狈的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糟糕！刚刚居然忘了锁门。鼬三两步冲上去挡在门前。他知道门外是佐助，如果佐助进来的话，事情只愈发不可收拾。现在锁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门已经半推开来，佐助身上的来自大海的alpha气味已然溢入，像是渗可以渗入任何缝隙的海水。鼬整个人靠在门上，全力推着门，咬着唇压低了声音让自己听上去如往日一般冷静：“佐助，你回去。”

“哥哥！”佐助可不管这么多，他更加用力地推着门，木板门被二人的力气推得发出开合的吱哑声，可是还是推不动。佐助迫切地需要进去一看究竟，他需要知道他的哥哥到底怎么了。他还要问鼬把那个抹茶味的omega小骚货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气味时有时无。

佐助透过门缝能看到鼬被冷汗打湿的发丝和凌乱带有红晕的脸。鼬把门推得很紧很紧，因为这是他最后的理智了，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了。

不知道为什么，佐助觉得鼬一定是把那个omega藏在了这个卫生间里，所以他才会这么抗拒自己。

然而，厚厚的木板门背面，他听到了佐助突然成熟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一改从前奶声奶气的稚嫩，像是突然地长大了一样：“鼬，让我进去。”

不容拒绝的语调，周围的信息素浓度高涨，充满压迫感的alpha的信息素随着海的海浪翻涌而来。鼬强撑着，咬着几乎无法辨别的沙哑声音，说：“……不行。”

“把手松开，让我进去。”

那一瞬间，alpha信息素的浓度又上了一个层次，是佐助完全认真起来的姿态。鼬仿佛看到纷涌的浪铺天盖地，灌入自己的口鼻，都是那个他无法抗拒的alpha的气味。宇智波鼬被彻底地冲垮了。

饶是一般的alpha都无法承受佐助这样高阶的alpha的信息素，何况一个omega——一个强装出alpha架势、披上强大外皮的omega。

鼬第一次在佐助面前败下阵来，他松开了手，僵硬地后退，黑色的眼有些涣散地看着佐助，心里同样越来越凉起来。

完了，要被发现了——他不知是败给了信息素还是败给了佐助。

佐助一进门就见到了鼬满身狼狈的样子，洗手台的水龙头还开着，哗哗的冲洗着盥洗池，看上去像是在极力清洗掩盖什么东西。

然而佐助扫视四周，打开卫生间的每一扇门，也没看到里面藏着第二个人。可是来回踱步了几圈，佐助还是没有感觉空气中那股馥郁的omega气息有一丝一毫地减少。那个omega还在。

他绕着鼬走了一圈，看着鼬湿漉漉地头发，绯红的脸，心想着刚刚鼬上楼不会是差点要与那个omega发生什么吧？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佐助贴近了鼬的脸，不悦道：“哥哥，你知不知道，空气中现在有三个味道？”

浓度最高的、最带有控制欲的宇智波佐助的大海的气息，鼬身上那股一如既往的墨水味，还有浓度同样不可忽视的甜甜的抹茶味，omega的味道。

“是。”鼬硬着头皮回答。信息素紊乱导致的身体不适和喝酒后的头痛将他的大脑搅得一片混乱，想不出一点儿对策。

“啧。”佐助不屑地冷笑一声，像是对鼬的隐瞒十分不满地继续质问道：“那么，在自己家里与小情人偷情的宇智波大当家的，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个被你藏起来的小omega？”

“不能。”鼬几乎下意识地这么回答，然后他才意识到佐助并非意有它指，而是真的以为还有一个omega在这个空间里。他懊恼自己脱口而出的不经过大脑的话语，可是在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他已经丧失了大半的思考能力。

“你这么不信任我？难道怕我抢走了你的小omega？”宇智波佐助紧紧地盯着鼬，而鼬的视线却不断地回避。在佐助的信息素压迫下，鼬连扯谎的能力都丧失了，竟然说出一句有违自己过去的逻辑的话来：“我没有情人。”

而佐助显然并不相信他。少年越发压迫性地盯着鼬，他的信息素太过强烈，几乎要渗到楼下去了。鼬离佐助最近，而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再在这里呆一会儿，再吸入一些佐助的气息，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被omega腺体操控的傀儡，任由发情期令人崩溃的信息素翻涌而出，在眼前这个alpha面前毫无尊严地祈爱。

他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所以，鼬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口鼻，想要走出房间。鼬很少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文质彬彬的宇智波大少爷从来都恪守礼仪。所以佐助理解成，鼬生气了，而且他好像还被鼬厌恶了。

佐助身上的火气越来越大，妒意几乎要将他焚毁。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抹茶味的骚货不仅抢走了他哥哥的爱，还让这个向来宠极自己的哥哥变得如此冷冰冰的。

难道他宇智波佐助，就不如一个omega吗？

“站住！”佐助一把拉住了鼬的衣领，狠狠扯回来，将鼬抵在墙上，贴紧对方的脸，鼻尖极度靠近。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因为他的生气而极度高涨。

“喂，宇智波鼬，你这么讨厌我的信息素吗？还捂着口鼻？”

方才佐助的力道极大，鼬只感觉耳朵嗡嗡地响着，眼前也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还没来得及对佐助刚刚说的那句话做出反应，就被对方侵略式的吻霸占了口腔，激烈的、生涩的少年的吻，恍惚间，鼬仿佛能看到海水透明的蓝色将他浸泡。

白色的海浪卷走他了的灵魂。

鼬浑身瘫软。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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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肉，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